我一直深爱着你（二十七）

【这大概就是最后了吧，我大概还会再写个尾声之类的，正片就完了。这么说起来真的有点不舍啊。无论如何，承蒙错爱，感激不尽】

第十一幕（三）

“说出来吧，”安娜跪在艾莎床前，用手指轻轻摩挲艾莎的脸庞，擦去她失控的泪水，“说出来吧，我会好好听着的。让我分担你的痛苦吧。”
艾莎起先是泣不成声，难以从痛苦的情绪中抽身。额上布满皱纹与青筋，正在承受的折磨溢于言表。慢慢的，在安娜不懈的安慰和温柔的抚摸中，她渐渐平静，用微微发颤的声音开始讲述，讲述那段令人心碎的过往。

“我从一开始就知道，从最早的症状，我就明白了。是我在实验室亲自做的检验。

“有一天晚上，Olaf在那张纸上写了那首小诗，他拿给我看的时候，他是那么高兴自豪。。。一小段诗。。。”艾莎哽咽了。

她停止叙述，双眼望向虚空。似乎可以冲破重重黑暗，再次看到那个聪明可爱的男孩欢笑着向自己跑来。
安娜坐起身，坐到艾莎身边，用自己的身体温暖身边这个冰一般的女人。
“那个时候的他，看上去是那么帅气，那么幸福。。。但我看到，没过多久，他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。。。我的心好痛好痛。就像有一只手在撕扯我的五脏六腑。我的心裂成了碎片。”艾莎的语气令安娜也觉得痛苦。
这世界上没有比看到你的痛苦更令我痛苦的事了。

“后来我就把他带走了。他们说我绑架了Olaf，这是真的。我绑架了他。
“我把他带大，然后我又绑架了他。”

艾莎起身离开安娜的怀抱，从床头柜里取出来一叠照片。
全是Olaf灿烂的笑脸。
艾莎一直在惩罚自己。用这些灿烂的笑脸来提醒自己犯下的罪。她这辈子都无法逃脱的罪。

“那天晚上，我们举办了一个大派对，就我们两个人。那个时候他已经不能动了。

“我们唱着笑着，我把他最喜欢的故事全读给他听。

“然后我让他躺下。

“我对他说，我深爱着他，所以我要给他做静脉注射。

“我整夜都陪伴着他，直到清晨。”

艾莎闭着双眼，眉头紧锁，使劲抿着双唇。然后她一抬头，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，脸上重新露出决绝的神色。她看着安娜，用冰冷的语调说：“后来一切都无所谓了。我想去监狱。”

“不管怎么说，我都是有罪的。我给了他生命却有宣告了他的死亡。我没什么好说的。

“解释。。。解释什么？解释给谁听？解释就是给死亡找借口。

“但死亡没有借口。”

又是一次短暂而漫长的停顿。

“一个孩子的死就是最深最深的牢狱。你永远也别想出来。”艾莎说完这句话，叹了口气，不再言语。
此刻的艾莎，双眼空洞无光，头发蓬乱不堪，衣衫凌乱。连面孔都苍老了不少。在杀死孩子的时候，她也把自己的灵魂深深挫伤，从此留下一条无法填平的沟壑。
安娜虽然已经猜到了真相，但当艾莎亲口讲述这一切的时候，她还是被震惊了。
艾莎的痛不是她可以想象的。
艾莎当时才如此年轻，就先要亲手结束那与妹妹的禁断爱恋，把最爱的人推到天边；再是与根本不爱的男人结婚生子，用泪水埋葬自己的贞洁；还有那个被她深深爱着的孩子，那悲惨婚姻唯一的礼物，却又被她亲手结束生命——

“离开我吧，安娜。谢谢你提醒我，我是一个没有能力再去付出爱的人。”艾莎冰冷地说着，单薄的身体微微摇晃。
“艾莎。”安娜把艾莎紧紧抱在怀里，像疯了一样，一边一边在她耳边呢喃，“艾莎。艾莎。艾莎。。。”
艾莎的身体没有动静，就像一尊蜡像，也像一座冰雕。她只是静静地聆听。听着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遥远呼唤。

突然，伏在肩头的安娜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叫：“艾莎——你看，外面多美啊！”

艾莎转过身，顺着安娜的视线，望向窗外——

静谧的夜空，开始落下洁白的雪花。纷纷扬扬，在空中翩跹旋转。
有的雪花缓慢地下落，在天空与地面之间闲庭信步，悠然自得；有的雪花则像流星一般，匆匆划过天空，投入大地的怀抱。

艾莎看着雪花在万籁俱寂的夜里落下，成千上万，似乎能够听见雪花轻柔地与地面接吻的声音。她的思绪飞远了。
不想，一双手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。温热的嘴唇贴上她裸露的肩膀。
她有一种想要软倒在身后的怀抱的冲动。

“艾莎你看，世界多美好。”

“艾莎，你看这雪花，有的落得快，有的落得慢。就像我们人一样。

“有的人可以悠长舒适地度过这一世，有的人则像烟花一般，短暂而绚丽。但不管是快还是慢，我们最终都将回归土地，像雪花一样，消融，消逝，消失。

“我们无法改变人固有一死的事实，但我们能够决定自己在天地间行走的方式。我们是碌碌无为，还是灿烂光辉；是浑浑噩噩，还是潇潇洒洒；是孤独地了结一生，还是被人深爱着幸福地迎接来世——这是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雪花，可以由我们自己来决定的。

“我经历过痛苦的背叛，但我仍然决定相信爱。我爱你，艾莎。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，但是我已经决定了，我不会离开你。我已经失去你这么久了，我不要再失去你。

“现在轮到你决定了，艾莎。你爱我吗？你真的想要我离开你吗？”

爱是什么？艾莎常常在心中问自己。
人们都说爱是最令人幸福的情感。但是从小到大，爱给艾莎带来的伤痛甚至超过了幸福。
爱情让她失去爱人，亲情让她痛杀爱子。这些疼痛足以让一个人恐惧爱。
她在铁窗中，曾对着那一方天空祈祷。祈祷爱再也不要降临自己头上。
但是当她重新看见安娜，当她逐渐融入这个可爱的家庭时，她知道她的祈祷落空了。
但是艾莎自认为是一个善于隐藏的女人，她以为自己可以通过冷漠来建立一道屏障，让爱远离自己。
但是在与孩子们的朝夕相处中，母性轻而易举地背叛了理智，亲情又一次回归艾莎的生活。
而那个疯狂的雨夜，安娜的眼泪让她失去了对爱情的控制，一个吻让一切努力付诸东流。

艾莎曾经以为，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。但安娜的质问又把她拖回她自己苦苦建造的牢狱中。
果然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。
但为什么当自己让安娜离开时，心会这样疼呢？
为什么此刻应该决绝地与安娜一刀两断，但那拒绝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呢？
为什么本该挣脱开怀抱的自己，此刻却想永远沉溺其中呢？

“为什么。。。”艾莎喃喃，“为什么呢，安娜？爱，曾经夺走了我拥有的一切——但是我为什么却依旧无法拒绝它？”

“因为，”虽然你故作冷漠，虽然你甘于寂寞，虽然你不愿去爱——“你比任何人都更渴望爱，更需要爱，更善于去爱——

“也比任何人都更值得被爱。”


雪后的清晨总是分外明朗。
艾莎醒来时，房间里已经洒满金色的阳光。她感觉自己获得了重生。
安娜还安然地枕在艾莎的手臂上，嘴唇微微颤动，看上去睡得十分香甜。她的肩膀裸露在被子外面，在阳光的照射下，有一种婴儿般的柔嫩质感。让艾莎忍不住想要落下一吻。
但安娜嘴角的微微弧度让艾莎临时改了主意。她凑到安娜嘴角，轻吻了一下。
安娜的蓝眼睛猛然睁开，怔怔地看着艾莎。
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，她就被这个高贵美丽的女人以及她的灵魂深深吸引，从此万劫不复。
被安娜看了好久以后，艾莎才想起自己的睡裙此刻正躺在床边的地板上。
她赶紧满脸通红地转过身去，用光滑的脊背来承担安娜不加掩饰的凝视。

一双手环上了自己的腰，一个温暖甚至滚烫的身体随即贴上了艾莎的后背——

“早上好，艾莎。”

“早上好，安娜。”


第十一幕 完

【还有一个尾声，才是正文的真正结束。写完了以后我大概会以写elsanna和肖根的短篇为主。毕竟还有20天就要去上学了。。。长篇不太吃得消了orz。。。希望我能在大家的错爱中继续进步，写出更好的文字！】